無法實現的承諾

比起曾飽受抨擊的“朝令有錯夕改何妨”，我們走得更遠了。不需實現的政見進化入滾動式決策，教育老百姓與測風向退流行，政治人物擁有更從容的空間。充滿魔幻意味，重點成了語言，無關誠信但要能調動情緒；萬一談到責任，只要該負責的層級逐漸上升，終於會到達全民買單，無能負責其實亦即無需負責的更高境界。

據說張五常透過ISO來穩定產出。

剛入職場時也正是ISO開始進入的年代。作為品質工具同時，更多時刻無法因應現實的複雜化，慢慢變成障礙或說額外的成本；每有企業花錢消災處理這名為工具的經商障礙。正如莒光園地耗用資源，大夥抱怨歸抱怨卻也能應付。

電影全民公敵最後問，誰來監視那些負責監視別人的傢伙。

制定標準的團夥不會滿足於收取保護費，最好是能又收費，又持續演聖人打人臉。於是更多新考題新貿易障礙出現，從環境、勞動條件、社會責任接著進入道德領域，任何試圖擴展的企業都要付出各種額外成本與資源。制定標準者微笑，嘲笑的自稱超凡入聖，其他國家只能跟隨。

面對問題的不只是企業。國際上打擺子般三不五時就有各種氣候會議、勞工論壇，大國各懷鬼胎各自表述會議結論，然後大家就鬆了口氣，貌似明年我們就能阻止飢餓、聖嬰以及各種歧視了。自身射後不理然後用放大鏡檢視後進者。

當你的同儕都用不光明的手段營生，考慮生計你要不要同流合汙；尤其如果你恰好在執法單位，可能沒有潔身自好的選項。論者認為坑矇拐騙或是無私奉獻都不能得到更高的勝率，比較容易成功的通常是表面合作，實則自私甚至欺騙的人。不只是國家或企業，所有等級的團體都面對打腫臉允諾的困境。

以品質著稱的德日兩國，繼福斯造假事件，三菱汽車油耗檢測也出包了。比起常在第一輪稽核就開始鬼打牆的小企業，滿口允諾各種新標準的大企業，通常先轉嫁給合作方小廠，同時隱藏自身短板，最後再造假拉高門檻。但盛宴結束，暴雨終於會落下；跨國總裁謙卑道歉時，很少人願意承認我們承諾得太多太遙遠了。誠實專注於本業的企業將在道德審判中敗下陣來，大忽悠們則希望審判日前出現奇蹟。已經沒人能說實話了，人們心虛吹噓時，常更用力審判別人，希望競爭者先敗下陣來。

英國脫歐後面對的程序，其實說明世界已經複雜到難以用簡單標準衡量；每當我們加入新的監測環節，勢必需要加入更多交互監測的監測環節。竊國已經不算甚麼，野心家要竊取的是世界。各種口號試圖移轉我們的注意力以自願陷入更深的混亂中，當我們迷失心智耗盡力氣後控制自然更容易。

虛偽承諾其實耗用更多資源與心力。改變對甜言蜜語的依賴，回歸本質，簡單追求簡樸與工藝精神；安身立命總是艱難的，但或許能更節約更踏實。

PS. 進化是沒有止境的，新一輪執政方式是滿嘴空虛高蹈理想，然後無所為。最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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