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果

學者翁山蘇姬認為：長時間生活在植基於恐怖暴力系統的人，會不自覺成為系統一部分。恐懼使人習於恐懼是生活一部分。導致腐敗的不是權力而是恐懼，掌權者恐懼喪失權力及無權者恐懼權力蹂躪，都導致了腐敗。以上維基百科。

前民主鬥士，成為執政者的翁山蘇姬，加入民族主義佛教的多數陣營，壓縮少數族群生存空間。

菩薩畏因，羅漢畏果。羅胖與鴻觀日來分別談了因果、大小乘。

羅胖談因果。人因應複雜世界產生對理性的特殊需求，在趨吉避凶過程建立因果觀；理性無能解決的“其他”項，則發展出鬼神來包山包海。

始於打包未知的神鬼說或宗教，通常邏輯薄弱沒有道理；也無法避免信奉者的拿來主義，依據方便任意修改。觀諸宗教初始通常沒有天堂地獄，存活下來的宗教裡天堂地獄則要算基本配備。宗教始於世俗，也在世俗流轉中演化，過程中或者被捶打得更自洽，或者去聖更遠。自以為在宗教裡尋求安身立命的準則，本質更接近挑選流行服飾；是在自我認知的侷限下，從現世裡進行喜好選擇，鮮少關乎本質或真理。

鴻觀談十三世紀前後高棉宗教的兩次轉換。劃分階級的婆羅門種性，方便統治者催眠控制基層；配合隨商業提升經濟條件的新階級身分需求，新統治者斬斷舊論述，推動眾生平等的佛教觀，配合世俗需求取代了婆羅門教。

所謂平等，必然有人更平等；有效的統治者不會袖手旁觀。對比佛教小乘只靠自己消除業力，大乘則有佛菩薩幫忙修行。結合宗教的統治者，至少能自稱受命於天，以宗教代理人作為世俗統治基礎，一如菩薩救脫世人；如果可以混上神的血統，萬世一系也無不可。以佛、菩薩名目在平等眾生裡建立差別。

天災人禍讓高棉統治力鬆動，政治人物走下神壇時，只靠自己消除業力的樸素小乘就成為潮流中的新顯學。宗教不離世俗，宗教不脫庶民需求，人們不只對外貌擦脂抹粉，思想也追逐實用流行。小乘佛教最後在南亞取得優勢。

凱因斯說，長期來看我們都死了。在理性不足處留下謙虛的空白，以免讓智力過載逼瘋，一萬年太久，只爭朝夕是資源有限下的選擇，凡是不能如斯響應的行為，不值得投入太多心力。世界向人們揭露越多，顯示出的未知就越複雜。簡易因果加上鬼神可以處理簡單世界，但複雜度陡升時，一如大量演化遺跡，舊工具也是新侷限。

複雜新世界的大量迷惑再次成為傳統而新穎的市場；上師雞湯式準則滿足了永不萎縮的速食需求。再次外包的迷惑讓人們不用認為思索真實需求是自己的功課。而人們則無所住且不可能安心。

對模糊的因果不能投入太多心力，這是演化的結果也是侷限；離開路徑依賴走出舒適圈自立自強，則屬逆反自然。順成人逆成仙，做人不容易，不只想做人更難；道家說我命由我不由天，每有寸進背後都是自強不息，抵抗環境與心理的自然趨勢。如果只讓眼前因果制約，就跟巴伐洛夫的狗沒有差別。王守仁年少立志當聖人讓人哈哈大笑，直觀上這太渺茫了，夸父追日等級的渺茫。令狐沖自覺傷重難治時，方生說：我佛家不信天命，只講緣法。

因緣合和，為因果不顯多買了一重保險。

氣候與經濟兩個全球問題，各國大張旗鼓消耗資源夸夸其談，沒人在乎兩者方向上節制與擴張的矛盾。在虛幻語言中人們再次熱血沸騰，並再次安睡。

交錯幽微的因果早已難明難解。誰知道蝴蝶如何演發暴雨，相信隨手關燈能拯救企鵝的人，又有誰真心節制自己。世界太大了，因果太複雜渺茫了；有太多機會讓人事不關己同時免於自責，也讓有心人操控催眠羊群。不如斯響應的因果，產生新的演化陷阱：讓虛幻的保證更難證偽。而這次，有人從中牟利有人滿懷真心為虎做倀。復活節島最後一棵樹倒下時，島民並不知道世界已經徹底改變了。無知者無懼的本質，正是時到時擔當，橫豎雖有一腔熱血，一輩子沒負過半點責任，或者一面買贖罪卷或自我感覺良好，在持續作惡中僥倖度日。

防止多米諾骨牌，慎終追遠總是對的；俗世中外力超拔總是渺茫的。人們或者該試圖拋開簡易因果，檢查貪嗔癡，就當是多結善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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