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” 錢鍾書接著說， “朝市之顯學必成俗學。”
山居筆記余秋雨寫建立海內財富奇蹟的山西商人照片：“站立著兩個白色衣衫的年長男人，意態平靜，似笑非笑”。羅胖水立方跨年尾聲開始灑狗血時，畫面上出現2015年中國企業家的臉，一個接一個的臉疲倦，微笑、沉思、眼神堅定。這些人知道自己有機會在風口過去不落下，卻多半會隨著浪潮沉沒；雖賺得十世身家，只要還留在市場就可能一夕輸光；留在場內努力而沒有選擇停利退出。當獲利停利已經不是選項，讓自己每夜輾轉需要一些態度。沒獲得財富自由並無視失去的恐懼之前，很難真正談“何必曰利”。
俗學很好，懷抱理想的人通常缺乏俗學，理想如果不能脫離空想，善意鋪成的道路通往的是地獄。如果不懂世俗規則，我們距離經世濟民永遠很遙遠。菩薩自我坎陷就是為了貼近世俗，貼近塵土我們才有機會推動世界。
羅胖談學習，說互聯網時代改變了傳統山頭式學習，人人可以專注於特定領域或議題成為小小專家，舊日學閥將沒有立身之處；這個看法與學位無用論犯的錯相同。更合理的說法是專家至少需要一萬小時的努力。要在互聯網上學習，需要的正是隱晦貌似無用的一萬小時。
最好的例子是羅胖談科學時自稱文癡。談割席斷交第一話題中醫裡，羅胖對經驗科學貶抑的態度，對比其最新吹捧王東岳正好相反；原因正是缺乏科學方法的訓練。對遞弱代償的理解則顯示不理解熵的本質。
羅胖認為一口真氣不散就一定成。他還年輕，不知道色即是空，所有相變動不居，尤其是色身衰敗，人力有時而窮。不年輕的難，難在力難兩分，要兼顧商業存在，又要維持素心人商量心事的澄淨，比左手畫方右手畫圓還難。做為貼近世俗，喜歡美食喜歡電影真實的人，羅胖展現了認真的態度可以走多遠；也顯示基礎一萬小時太多樣，玩票不行，沒底子死嗑也不行。
積累很難，掏空很慷慨。十年二十年都好，羅胖如果能走那麼遠，應該不會是當初做為大夥讀書人的願心了。因為想著把自己捐出去的人，環目四顧大概不能只顧上自己了。
更靠近朝市之學更貼近顯學，犧牲的將是“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”的奢侈愉悅，而那本就是人生中少有的緣分。無論如何，感謝羅胖帶來的學問的愉悅。沒有通往真誠的道路，真誠本身就是道路；祝願羅胖不忘初心，能維持真誠。
6224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