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4月12日 星期五

無題 II-2


馬克思是對的,分配是重要的經濟問題。公平是不可得的,正義是不可得的,尤其當我們要求天上掉餡餅時,別忘了電影教父中:“The real power cannot be given. It must be taken.”取之需以方。

分配傷感情,尤其當我們知道了別人過著怎樣的好日子,這個世界回不到老死不相往來的過去,讓分配更傷感情。財富頂層的人攫取了經濟成長的多數果實,弱勢者分到的殘羹冷飯通常彌補不了隨之而來的財富重整。殘酷的事實是,擁有一技之長擁有必要知識的人在競爭中容易存活,卻可能無法停止向下流動,分配過程中知識含量非常高;不管道德上如何鼓吹平等,不具競爭知識終究滅頂,分配過程中殘酷地具現了知識就是力量。鼓吹各行各業中的成功特例,無助於根本的分配問題,特定專業能力只決定了存活機率,要成功還摸不上邊。存活過程中情緒是最糟糕的,將經濟問題、科學問題詩意化,讓人以為掌握詩意的同時也掌握了力量將導致更大的危險。錯覺蝴蝶能引發海嘯,背離了多數到幾乎是全部的蝴蝶都沒能引發海嘯的事實,何況這次引發海嘯的是蜜蜂,甚至引發的是十月不雨。
先不談心智能力,專業能力中,受需求的特定技藝,越排他越精湛提供的存活機率越高。近代新增的基本能力中,比電腦能力還重要的是財經能力,財經能力讓人能夠看清分配的障礙,能力強的有機會避開分配不均的噩夢,至少,也能知道自己怎麼死的。

除了各階層間有分配問題外,國與國間分配的問題可能更大。國家間的分配問題通常源於現實起點,資訊、資金、進入時期的不對等。從布萊頓森林協定,七十年來美元本位進入一個近乎不可撼動的狀態,雖然美元崩潰論一直不曾停止,正如人天生的立足點不會平等,國家間也從來沒有平等的起點。有的國家後院冒油,有的國家土地廣大,有的國家制定遊戲規則,有的國家放高利貸,有的國家洗錢,有的國家位置衝要專收買路財,有的國家挾技術專門掠奪、汙染別人。其中只許州官放火,不許別人點燈的行徑,透過文化洗腦,透過脅迫,透過收買,透過公正的國際組織,玩弄後進小國的首腦之餘,更以行銷滲透讓各國憤青屁民自以為進步的幫忙妨礙自身國家利益。

美元崩潰想像的一個切入點,是其國庫準備不足而濫發美金,終究造成災難,解方是回歸金本位。準備不足對任何貨幣發行都是致命災難,濫發美元也是,不過災難的是別人。假設全球秩序崩潰,金融市場消失,自由貿易結束,美國將是唯一具備完全自足能力的國家。不考慮動盪引發的戰爭,乃至衍生更高的生存成本。從土地、人口、資源、技術各方面,除了某些極小部落外,從能源、糧食、生活安全各方面切入,能在封閉系統內自行維持接近現有生活水準的國家,除了美國絕無僅有。除了天生好運,作為國際強權,我們每在床底下庋藏一美元,就是送給美國一美元的物質或服務,這些吃白食式的好處,美國之外,全球再無其他國家吃得著 (甚至他的敵對國,也明著暗著貢獻一己一國各式白食)。正如股票,股價接近想像值而難等於淨值,遺憾的是,資金全球流通的今天,美國不只在現實中流蜜與奶,也是物質想像中的天人之國。(歐日想要東施效顰大發貨幣,相較於美國,空間其實不大,可能的災難卻不小。)
另一個純粹金本位的致命問題是,這只是古典浪漫想像。明末國家財政問題之一是不具備足夠流通的銀子作為交易媒介,嚴重妨礙了市場與金融運作。不考慮衍生性金融商品,今天流通全球的貴金屬數量遠不敷交易所需,金本位解方即使只在想像實驗中也是個大災難。

佛教有天人五衰之說,福報原是修行障礙,長期來看享受的終必償還,只是長期來看我們都死了。

PS. 台灣或說全世界的分配問題,源自缺乏理解自身處境的心智能力、基層勞工技藝門檻過低、缺乏對現實世界分配過程的理解。過去專精一藝的世界變成金錢遊戲戰場,想活著,可要好好加油。

PS.2 關於分配再說兩句,外部成本透明化與防止尋租行為,需要的是公民教養並提升專業來推動立法,沒教養(心智能力差),沒專業的居民,老天要幫忙也不知道怎麼幫。大前研一對人民"智力"提升,也提到資訊能力、金融能力,附記一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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