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9月28日 星期五

拉帕努伊島

不知該不該稱拉帕努伊島為復活節島,除非當地居民如福爾摩沙上的人,以洋人的稱呼為榮。島上的原始住民不來自較的南美洲,來自約有二至三倍距離的大洋洲。千百里海路的跳島移民,對波西尼希亞人是尋常本事;越過萬里,該當用上了全部的勇氣、技藝和幸運。


孤懸海上的島嶼,原本覆滿亞熱帶闊葉林;食物除了陪同而來的雞,還有樹上的果實,海中的魚貝以及農產品。沒有外力干擾下,人們繁衍。
人口增加發展社會結構後,也適應利用了新發現的資源。不屬繼承,也不是外部移入的技能,建立了獨特的,當地的標誌,但似乎不是為了實用。解釋瘋狂建立石像的原因,大概不能排除階級炫耀,或氏族間相互競賽。使用部分資源尋求滿足,跟借錢買名牌是兩回事。祖先勇敢,後代也不含糊,島民勇敢的消耗資源相互對峙。
面向大海,不是發現新天地就是死亡,可能的收穫都對應著人命;向內消耗,只在有限的資源消竭時,慢慢遭到吞沒。這個島曾被稱為地球的肚臍,不肯抬頭的人,都會專心盯著自己肚臍。
但孤島不是海洋,那時候,海洋還是無限的。伐盡樹木後無法造船,只剩下近岸越來越小,越來越少的海產,相較於其他島嶼,居民食物中海鮮的比例明顯偏低。短暫宴會熄燈後,沒了樹木的土地,傾倒的生態系,在大家都認命停止前,對有限資源只會更沒有明天的掠奪。
自作其殃外,終要面對改變的外部世界。荷蘭人來了(沒見識的說頭像是黏土做的),西班牙人來了,英國人法國人來了,美國人也來了,大家都來了,順便抓走一些奴隸。居民被抓入奴隸船不是最糟的部分;半個世紀後,一些先前蓄奴的國家,譴責祕魯購奴,這次,國際正義讓島民有機會回家,多數人在千里海路中死亡,幸運回家的人,卻帶著島上不曾有的天花病毒殺死更多人,剩下的不比當時活過怒海初履斯土的祖先多多少。國際短暫正義過去後,所剩無多的島民還是被運出充作勞工,一直到人力不太值錢的今天,國際社會才放過島民,轉而壓榨觀光資源。

故事後段是多數島嶼近代的共同歷史。但在壞蛋入侵的三四百年前,島上估計已經沒剩下甚麼樹了,居民被幽禁在越來越貧瘠的土地上無可脫逃。賈德戴蒙在大崩壞中重複詢問,當最後一棵樹倒下時,居民的心情是甚麼?忙著比較誰的頭更大,更高,忙著相互對峙,忙著轉頭不看荒敗的周遭?是無力,還是無知,使這些人不曾試著改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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